三
於是，一雙大腳帶著一雙小腳來到某所育幼院門口。
「再等等，快下課了。」
伊多點點頭，他已換回那件喪服，白藕色的小手緊篡著衣角，臉上除了期待，也參雜一點其他情緒。
「……怎麼？」
抿到發白的嘴唇微張，發出細小的囁嚅：「我……我怕，如果他們不認得我怎麼辦？如果……他們不喜歡我呢？」
顏恩昕馬上輕叩那顆想太多的腦袋，「不要還沒見面就給自己打擊。」不然到時候看一眼就想跑了。
似乎是想通了，男孩微笑說了聲好。
鐘聲響起。
顏恩昕馬上帶著伊多往陰暗處躲。雖然不懂他為何要躲躲藏藏，但伊多仍乖巧的讓自己隱身在黑暗中，只是有時會微微探出腦袋。
他們就這樣一直等，直到外面的嘈雜聲只剩三三兩兩的嬉笑聲。
差不多都散光了。顏恩昕立刻抄起旁邊的小孩，貓著步從門側穿入，避掉人多的大道，往後院走去。那小孩倒也乖巧，從頭到尾不出聲，雙手緊摟著他的脖頸。
耳邊漸漸傳來笑聲。
劍眉微蹙，他暗道不好，自己太心急了，怎麼忘了還會有小孩在後院玩耍呢。
『我們不在這哩，空氣雨水，轉折倒影。』發動隱身術法，顏恩昕找了間最靠近後院的空教室，開了鎖，兩人倚在窗口往後院看去，試圖找尋熟悉的身影。
「顏叔叔，我弟弟呢？」沒見過弟弟模樣的伊多根本分辨不出來，只好問旁邊的大人。
環視了後院一會兒，真沒那對雙胞胎的影子，顏恩昕聳肩，「大概老師留了，我們再等會兒。」身為不該存在卻又存在的禁忌之子，那自視甚高的老師一定會找機會好好＂教育＂他們。
約莫十分鐘後，一模一樣的面孔才出現在他們眼前。
伊多覺得自己的心跳漏跳一拍。
不用身旁人說，他心裡就有個聲音告訴他，那是他的弟弟。他們也有一頭深藍到近乎墨黑的短髮，琥珀色的眸子閃著淚光，看得他心也一陣陣揪緊。
兩張白皙的小臉上皆有一個巴掌印，鮮紅刺目。
顏恩昕覷起眼，心下微微動了肝火。
這幫傢伙，老虎不發威，敢情把他當病貓？
然而，更糟糕的還在後頭。
本來在玩耍的孩子們見他們出來，有的躲遠遠的，有的則用一副跩個二五八萬的樣子走到他們面前。
「哈哈！禁忌之子，活該被老師打，就說了你們這種髒東西，老師怎麼可能帶你們去神殿，說不水鏡之主還會嫌你們髒呢！」
顏恩昕沒有漏看，他身邊那小孩聽見這段話時有些僵住的神情。
雙胞胎其中一個站出來，淡褐色的眸子開始滲出一點紅，「哼！什麼水鏡之主，誰稀罕去見一個跟你們差不多的小鬼頭，我跟雅多只是想去看先見之鏡而已，這樣也不行嗎！」
伊多的臉色黯了黯。
顏恩昕半蹲下來，與那快哭出來的孩子平視，「……你是水鏡之主？」
他微微點頭。
「什麼時候顯出徵兆的？」
「……長老說，在我滿週歲時。」
也就是雷多雅多出生時。
顏恩昕總算明白當年長老的用意。
「怎麼辦，顏叔叔，他們討厭我……」
他伸出手，指間拭去孩子的淚水，「別哭，他們不知道，而且如果想和他們修復關係，你必須先付出。」
「……付出？」
「他們是禁忌之子，你知道吧？」
「嗯。」
「沒有人對他們好。」
「……」
「所有人都討厭他們。」
「……」
「他們……吃了很多苦，身邊沒有人幫助他們，除了彼此，他們不信任任何人。如果想和他們修復關係，你要成為第一個對他們好、關心他們的人。」
「好。」
「但是……」
顏恩昕猶豫了。他怕，怕長老他們給伊多灌輸太多東西，怕伊多已成為和外面那些一樣的孩子。
「顏叔叔？」
「管你們說什麼，我現在就給你們一點教訓，水鏡之主一定很高興！」
後院的吵鬧聲打斷他們的談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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