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
「來啊，我等你，四歲還會尿褲子的小鬼頭。」
被戳中痛處的男孩臉上一陣青一陣白，他撿起地上一塊大石頭，發了狠用力朝雷多砸去。
輕輕鬆鬆避開，雷多笑得更加猖狂，「哎喲，丟石頭，果然是小鬼頭會做的事情。」語調一轉，變為懶洋洋的語氣，「算了算了，跟你打根本就沒意思，回家找媽喝奶去吧。」他轉過身，悠哉悠哉晃回樹下準備打盹。
這小子，真有幾分他父親的樣子。
顏恩昕看得失笑。
一直在旁觀的雅多見雷多回來，沒有稱讚，倒是先酸了他一句，「自己挑釁又不打，發什麼神經。」
雷多聳聳肩，「是他先吠的又不是我，幹嘛跟一隻只會亂叫的廢狗計較。」
那個男孩罕見的沒有反應。顏恩昕記得通常他應該會衝上去再送雷多一拳，雖然沒有一次成功過。
然後，他注意到男孩悄悄從口袋裡掏出某樣東西。
「哼！給你們一點教訓。」男孩這樣說。
火符！？
顏恩昕整個震驚了，這育幼院怎麼會允許孩子帶這個，他們根本還無法控制啊！
『烽火，消滅你所看見的。』
下一秒，男孩印證了他的話。他本來只想用小火苗，沒想到冒出的是長長一串火柱，把整座育幼院都燒了還綽綽有餘。
所有孩子都愣了，包括成為目標的那兩個。
顏恩昕本來想衝出去，但有一個人比他更快動作。
『水之華，以我為名設立結界。』
火柱剎那間被水結界擋滅，接著嬌小的身影跑了出去，擋在雷多雅多和那群小孩之間。
「不要再打了。」
五歲小孩的話裡充滿大人的威嚴。
「水鏡之主！」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先動手的小孩，他朝伊多行了個九十度鞠躬禮，語氣滿是崇拜恭敬，和剛才囂張跋扈的樣子完全不同，「對不起，我剛剛有打到您嗎？您沒事吧？」
伊多只是搖搖頭。
此時聞訊趕來的老師也到了，只是她沒有先詢問事情原委，而是先氣急敗壞的對著雷多雅多罵：
「看看你們，長老好心收留你們你們還搗亂！一天到晚只會惹事，真不知道當初長老留你們兩個禍害幹什麼！」
雷多不甘示弱的大聲反駁，「又不是我們！是亞莫先的！」
「還敢狡辯！我打爛你這張嘴──」老師揚起了手。
啪！
在場所有人的瞪大眼，包括甩出巴掌的老師。
嘴角滲出血絲，耳邊也在翁翁響，伊多第一次知道原來被打那麼痛。
他的弟弟們平常都是這樣挨打嗎？
很痛、很痛，不是因為臉上的那巴掌，而是胸口，又悶又酸，伊多覺得自己眼前已是一片水霧霧的。
「水鏡之主！」老師慌了，她沒想到伊多居然會跑出來接那一巴掌，當下趕快拿起手帕擦拭他的臉，「您怎麼站出來擋呢？要是您怎麼了……」
任由她擦拭，伊多只是輕輕說：「老師，我剛剛有看見，先動手的是那個叫亞莫的男生，不是他們倆個。」
拿著怕子的手頓了頓，女老師笑笑的轉移話題，「您不是在神殿上課嗎？怎麼跑出來了呢？有沒有跟您的老師報備過……」
「伊多！」這時，找了他一整天的老師終於找到這邊來。
「總算讓老師找到你了，你想把老師嚇死啊，快快，我們快回去，你已經耽誤了一天的課了……」有些著急的老師拉著伊多的手就想走。
但有人在在他面前阻攔他。
「你不用這麼急著跑，他已經知道了。」
「顏恩昕！」那老師往後跳開一大步，瞇起眼，「……你不是和長老約定過不現身在雷多雅多面前嗎？」
顏恩昕不說話。
「我叫顏叔叔帶我來的。」另一到聲音從下面傳來，老師低下頭，那張稚嫩的面孔面無表情望著他，「……老師，您為什麼要騙我？」
狠瞪了顏恩昕一眼，老師蹲下來，用著和平時一樣的溫和語氣說：「老師是為你好，你也聽老師說過禁忌之子吧，他們是很危險的，你看，剛才他們也動手了，你是未來的水鏡之主，不能接近這些危險的東西，你明白嗎？」
被選為水鏡守護著的孩子沉默，須臾，他又開口：「可是……老師，他們是我弟弟啊。」
「這種恐怖的東西，你敢讓他們當你弟弟嗎？」
伊多沒有再說話，只是輕輕推開老師，邁步朝雷多雅多走去。
老師本來想攔阻，卻被突如其來的一隻手擋住。
「凱奇薩亞！」
「別緊張，諾蘭。」凱奇薩亞向他微笑，眼睛卻直盯著那三個小孩，「那小子正在告訴你答案呢。」
顏恩昕走到自家搭檔旁邊，皺著眉問道：「凱奇，你來幹什麼？」他自己處理雖然會吃不消，但他也不想把別人拖下水。
「來看你捅出的大簍子啊，朋友。」凱奇薩亞回他一個欠扁的笑容，但轉眼又換上一副正經的表情，「是說，事情都弄成這個樣子了，你打算怎麼辦？這是我們族內的事，不是你靠公會身分就可以解決的。」
「我……不知道。」
「不知道？」凱奇薩亞快暈倒了，「我……我一直以為你有你的考量和計畫的，結果你居然回我不知道！這句話我只聽那個腦袋一直線的呆子法鏈說過啊！怎麼你也開始學他了？你是嫌咱倆的任務生活不夠刺激嘛！」
「並沒有。但是，都做到這裡了，我不想回頭。」
這是他欠那兩人的約定。
凱奇薩亞直視著他，總是上揚的嘴角罕見的平直：「……你確定？」
「我確定。」他回答，一如往常地，平淡、堅定。
他的搭檔沒有再說話，只是輕捶一下他的肩頭。
顏恩昕笑了。
不論如何，我都支持你。
「好吧，那接下來就看那三個小鬼頭怎麼做了。」聳聳肩，凱奇薩亞又回到那副痞痞的模樣，笑嘻嘻觀賞這一幕好戲。
伊多已經走到那對雙胞胎面前，雅多還是面無表情，雷多則是不知所措。
所有人都在看他們怎麼做。
一陣沉寂後，先開口的，是仍面無表情的小孩，「……你是水鏡之主？」
「嗯。」伊多點頭。
「你是……我們的哥哥？」
「……嗯。」
「那很好。」
下一秒，伊多感覺臉上遭到一股重擊，力道之大，他整個人往後踉蹌兩步，跌坐在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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